看一棵树，为何会花去一年②丨观察一棵树052
上一篇文中，总结了观树的两个角度：生理结构的学习和名字与历史的探究。这两个角度，算是我们与自己的树初相识，对其外貌特征和家族历史有个大致了解。下面的环节就到了人与树的“长相依”。
No.3 持续观察：生命周期
观树活动的周期设置为一年，应该就是希望大家能持续观察一棵树的四季变化，生长荣枯，开花结果的全过程。
被子植物在一年之内，基本都能走完全程，裸子植物比较独特，比如像身边常见的油松，它第一年雌雄球花绽放，雌球花捕获新郎的花粉；第二年春天新郎新娘才圆房，孕育种子宝宝；第三年夏秋时节，这一届松果才成熟——跟幼儿园似的，得读够小、中、大班，松果才能毕业。所以，如果要对一棵树做真正的跟踪观察时，要根据自己的时间周期，慎重选择。
无论选择了哪种树，基本的生长发育过程大都是：孕育新芽、花/叶芽萌发、开花、结果、落叶……这其中，还会穿插着来年新芽的孕育。
如果只是日复一日地去看这一棵树，拍摄和记录下它生长发育的全过程，似乎显得或许枯燥和单薄。想看出事物得特征，我们应该对其进行比较，有比较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特点和异同。
比如，芽的孕育。在1月开启一年的观察时，我们发现柳树的芽是已经孕育好，在枝头静待春天的了。于是就会忍不住横向去寻找，还有哪些植物也是这样“人勤春早”的。又有哪些植物是慢性子，当年现吃现做的。有心的人，还应该记个备忘录：夏秋时节回来看看，那些勤劳的植物大概是什么时候孕育新芽的；那些慢性子们，又是何时醒来鼓起当年的新芽的。
如果还没满足好奇心，还有更有趣的事儿可以做：那些需要越冬的芽，哪些是花芽，哪些是叶芽？你猜测的依据是什么呢？猜完了可以去植物志里核对，植物们的顶芽、侧芽是花芽还是叶芽，一般都能找到答案。
这些芽儿为了顺利越冬，植物妈妈都给它们准备了哪些防寒的装备？这些装备是否能分出不同的类别？这些类别跟植物的科属，以及开花时间是否有关系？……
观树群里的心珠老师特别细致和勤劳，她几乎将不同植物的芽、托叶、叶痕、种子、果实等都做了分类汇总。如果想在书中欣赏这些细节，可以看看《怎样观察一棵树》《DK植物大百科》以及将叶子方方面面一网打尽的《好孩子的自然观察课：叶》，能够系统欣赏和学习。做这项工作倒不是为了满足收集癖，看得多了我们会对这个部件的种种变型都了然于心，更深刻地体会到大自然的神奇，而且说不定这些细节会成为我们辨识植物时的一个重要依据。
开花是植物一年当中最繁盛的阶段，在看花之前，我们可以先观察一下植物是先花后叶，还是花叶同时，亦或是先叶后花。
早春时节，像榆树、毛白杨、洋白蜡等先开花后长叶的乔木，花粉轻且小，花粉量特别大，尤其是洋白蜡，常能在树下的地面或车上看到厚厚的黄色花粉。它们都是风媒植物，先开花后长叶子，花粉传播时没有叶子的阻碍，能更方便地飞出和捕获。这是植物的智慧，也是辨识风媒植物、虫媒植物时一个好用的规律。
而我们的柳树，虽然也是跟亲戚毛白杨类似的柔荑花序，但它已演化出蜜腺，能分泌蜜露作为送给昆虫邮递员的酬劳，所以，它基本是花叶同时绽出，而且花序梗上还长着几片小叶——虫媒植物，不怕遮挡，就是这么任性。
观花时，一定要弄清楚它是两性花，雌雄异花还是雌雄异株记录。两性花比较简单，分清雌雄蕊，弄清楚它们成熟的先后顺序，以及花儿是怎样避免自花授粉的。雌雄异花就需要在同一个植株上分别找到雌花和雄花，留心它们模样的区别以及开花顺序有什么讲究。雌雄异株的，就要花心思分别找到雌株和雄株，从总体上看一看，除了花不同，雌株和雄株，还有哪些方面可以进行区分？雌花和雄花模样有哪些区别，开花时间上是否有先后顺序？在看花的过程中——因为我们观察的都是身边常见的乡土树种，不存在濒危或珍稀植物的问题——一定要动手解剖几朵花。关于花的解剖，有兴趣的可以看看水泥植物的公众号，是一个有趣有灵魂的观察者。当然，想更系统全面学习的话，一定要少买一两件衣服而把马炜梁老师的《中国植物精细解剖》捧回来细细学习。
如果想系统地了解花的结构、类型等知识，入门级的推荐阅读《植物学通信》，它是卢梭“假装”写给一个小姑娘的信，内容深入浅出，浅显易懂。如果这本书的信息密度无法满足需求，可以看看刘华杰老师翻译的《玫瑰之吻》。这是一本美国植物学教授写的科普书，关于花的结构、习性、形态、演化，以及与昆虫的互动、与人类的密切关系等，信息量充沛又趣味盎然。关键是微信读书里就有，非常便于阅读、做笔记和检索。
关于传粉这一块，如果有深入探究的兴趣，《传粉的力量》可以欣赏高清大图又能系统学习。
不想错过观察对象各个生长阶段的观察点，可以事先去检索一些前人的研究。比如我们的观察对象柳树，因为它的飞絮对人们的生活造成极大影响，因此知网上能搜到很多关于它的芽孕育、分化，内部和外部形态变化的节点等相关的详细信息，还有硕士、博士论文以它为研究主题，信息非常全面，只要特别关注那些时间节点，基本就不会错过。其他乡土树种，应该也能检索到不少有用的信息。
观树的定点观察，其实还包括“定枝”观察，就是选择一根模样典型、位置友好便于观察的枝条，持续观察它的生长变化，记录下它发芽时间，花芽、叶芽的比较和位置，花开花谢的时间，果实孕育以及种子成熟的时间……定枝观察最容易让人感受到光阴的流逝，感受到时光在一个芽、一朵花里留下的痕迹。这一点，榆树小组的组长果果做得特别好，她在每个节气时给她观察的固定枝拍照，而且是同一个角度，把这些节气的留影剪辑成视频，特别有长相厮守、终见花开的感动。（果果的公众号→择一棵树厮守，从冬走过春，迎来夏（半年结））
不过，因为我们的观察对象大都在小区、家跟前的公园或者单位跟前，定枝观察多会因各种原因中断。为了便于观察，我们选择的枝条一般位置低矮友好，对自己如是对路人也如是，可能兴冲冲地拍完了清明、谷雨，立夏时它就被路人随手折断了。或者它的位置足够隐蔽，躲过了路人，夏秋时节，绿化工人剪枝时，把它和它的邻居们悉数剃头。观察中断。这个时候就特别希望自己有个院子，观察对象挺立院中。不过，也还是要看好自家的熊孩子，他哪天心血来潮，跟小伙伴假装折柳送别，或者想折几根枝条编柳帽、做柳梢……完，你的定枝观察又提前剧终了。
果实和种子是大树一年忙忙碌碌的最终希冀，也是非常有趣的观察环节。花有丰富的类型，由它们孕育的果实，自然也款式缤纷。《植物学》等教材里有系统讲果实分类和各自特点的内容，梭罗的《野果》是以自然文学的方式记录各种果实。他的《种子的信仰》也值得一起阅读和学习，既是知识的拓展，更是语言表达的典范。另外，商务印书馆多年前引进的《种子的故事》一书，信息浓度大，生动讲述了种子起源、演化这一恢宏的主题。
《怎样观察一棵树》的姊妹篇还有《怎样观察一朵花》《怎样观察一粒种子》。观花的那本，我翻了几次，总也进入不了看它的状态，种子的那本倒是觉得可以拿来欣赏和阅读。
如果想拓展了解各类种子的独门秘籍，可以看看日本种子专家写的《种子图鉴》一书，画风夸张有趣，拟人化突出种子的特征，让人印象深刻。比如把木槿半侧带毛的种子画成莫西干摇滚少年，臭椿扭转的翅果化身为“旋转加扭转，能完成超高难度系数动作的体操健将”……非常有趣，就是你如果把它们都记在心里后，再在户外见到这些种子时可能会忍不住傻笑，遭人鄙夷~